养儿养女

社员们在生产队食堂里领饭吃。和小妮子一样大的另外几个小孩，每顿都比小妮子多领那么一点。原先领大白馍，杂面卷子时，大人孩子都够吃的，大强娘也没在乎。后来食堂里发菜团子了，并且大人孩子都领不够吃的。小妮子少领那么一点，在大强娘心里却成了心事。大强娘一直纳闷，就打问要好的姊妹们。有人告诉她：“小孩按年龄分级差领饭，五岁的归下一档，六岁的归上一档。你家的小妮子是五岁还是六岁？”大强娘说：“她的实际年龄是六岁，我报的也是六岁。这事我凑空得问问管伙房的司务长，日子不可长算，不能紧吃这个亏。”

一天中午，社员们都到食堂里领饭吃。等把饭发完，大强娘一手拿着小妮子的一份饭，一手领着小妮子来找司务长。她说：“你看看俺小妮子是该这些呗？”司务长看了看饭，又看了看账本说：“不错，她五岁，就该这些。”“俺六岁了，我报的也是六岁，你账上怎么给俺记的是五岁？”司务长不耐烦地指了指小妮子说：“你光报她六岁，就这点小人子谁能相信？”“这么说，你认为我说瞎话虚报是吧？你不信你问问去，俺给你的二侄是一个月生的。”司务长跟着大强娘来到大家吃饭的地方，他指着小妮子说：“老少爷们咱都看看，就这点小人子，她娘硬报她六岁。我账上给她记的是五岁，她娘不愿意。大家想想我图啥，省了粮食又不给我。我这也是什么人打爹——公事公办呀！”后边有人小声地说：“司务长打爹呀！”

司务长看了看大家，又转向大强娘说：“你说谁能给你证明，叫他站出来说吧！”大强娘长出了一口气，看了看大家伙说：“老少爷们，俺小妮子确确实实是六岁，您谁主持个公道，替俺说句话吧！”在那年月里，流行着这么几句话：得罪了队长派重活，得罪了会计用笔戳，得罪了保管砸秤砣，得罪了伙夫掐窝窝。那司务长既有实权，又是有名的“坏水”，谁敢当面得罪他？因而大家面面相觑，没谁出声。大强娘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大家，得到的是失望和无助。

司务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，他轻蔑地看了大强娘一眼，迈步走开。大强娘气得脸色苍白，她掉着眼泪说：“踩贬人也不能这么个踩贬法，你们就量仗着俺男人尿不了一丈二尺长。你不能一直这么人物！俺也不能一直这么憋气！”